雍州城被围困已达半月之久,城中的水源也断了数天,这甚至引起了雍州城百姓的一阵慌乱。
不过雍州城内在断水当日,便开始挖井,两日下去,虽然挖出近百处井,可是井里的水却是少的可怜,城中的淡水也开始进行人头分配,也正是这种不分贵贱不分尊卑的人头分水法,让百姓们的惶恐渐渐消散,反而对明月王更是拥护。
黄昏时分,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下去,西北的风沙更是弥漫在半空中。
毛狄身着重甲,亲自在城头巡视,看着自己部下的将士虽然有几分疲惫,但是精气神还是十足,不由很是满意。
“弟兄们,再撑上一阵子,朝廷这些窝囊废坚持不住,就会灰溜溜地退军。”毛狄为将士们打气道:“到时候咱们挥军东进,跟在这些窝囊废后面刺他们的屁股,只要灭了他们,明月王便可驾临京都,君临天下了。”
“万岁万岁!”将士们举着武器高呼起来。
就在高呼声中,城头的鼓声忽然想起,那是预警鼓,也就是说,楚军开始有动作里了。
……
楚军真的开始行动了。
但是这一次的行动却让城头的西北军感到有些诡异,楚军没有像以前那样敲着战鼓猛烈冲锋,而是在昏暗的天幕下,犹如幽灵般,摆着战阵缓缓靠近城池。
“毛帅,他们这是干什么?”毛狄身边的部将疑惑道。
毛狄皱起眉头,但随即冷笑道:“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恐怕是支撑不住,想赌一赌了。我雍州城固若金汤,正等着他们送死呢,传令下去,准备迎战!”
他口中虽这样说,但是心里明白,楚军这种反常的现象,绝不简单。
他才的没有错,楚军的军阵在距城池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便停着,左右分开,闪出了一条极大的通道来。
通道中,没有人们所想象的其疾如风般的骑兵冲出,缓缓出现的,只是十多名铁甲战士举着又大又宽的举行盾牌,甲士们的身躯已经完全笼罩在盾牌之下,形成了一个长长的半弧形盾甲圈。
这种奇怪的小阵竟然不止一个,前前后后,竟有十个这样的小阵。
毛狄和城头的守军借着黄昏时分残留下来的最后光芒用尽全力去观察这十个小阵,很快他们就现,楚军的盾甲圈似乎是在保护着什么。
在距离城池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十个小阵拉开距离,排成了一条横线。
虽然看似距离城池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从高高的城墙向下望去,这十个小阵尽收眼皮底下,似乎就在城墙旁边。
或许是楚军的人数太少,又或许是毛狄想看看楚军究竟想搞什么鬼,所以他竟然没有下令部下放箭。
楚军在做着诡异的动作,甚至每个小阵都有人手举着火把。
“毛帅,那……那是什么?”
当楚军微微闪开,亮出了黑亮的炮管时,城头的西北军一片惊讶。
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自然也不知道那些“管子”有何用途,他们只是带着一种迷茫的心情去看这些东西,但是他们心里却也知道,如此时刻,楚军既然摆出这些东西来,显然不是为了走秀,他们究竟有何目的呢?
难不成虎头锤无法撞开城门,想用这些铁管子来撞?
这还是换汤不换药,无甚作用啊。
就在西北军还茫然不解的时候,楚军阵中的杨怡君高举战刀,高喝道:“点火!”
举着火把的兵士,将燃烧的火焰点上了药引,于是,城上城下的将士们,很快就听到了响彻云霄的巨响,硝烟之中,炮弹已经打向了城门。
“轰轰轰轰!”
十炮齐,声势惊人,这猛然而起的巨响,让城上城下的将士都惊出冷汗来。
雍州城门在大炮的轰击下,终于取得了比虎头锤强上数倍的效果,虎头锤拼命撞击都无法撼动的巨大城门,此时被巨炮轰击的铁屑纷飞,形成一个又一个小洼。
不过也仅此而已。
这种土炮,并没有那种一轰便让城门倒塌的效果。
但是这样的威力,已经足以让城上城下的将士们心惊胆战,很快,就转换成城头西北军的惊恐,而城下的楚军顿时欢呼起来。
西北军就像见到了妖魔一样,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矮下了身子,惊恐地抬头望着已经昏暗无比的天幕。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隆隆的巨响是他们眼中那些诡异的铁管子造成,而是认为,老天爷怒了。
连续的土炮轰击,已经让本来厚实无比的雍州城门残破不堪,只从表面看,已经是稀巴烂,但是军阵中的薛破夜却现,经受猛力轰击的城门虽然受到了最大程度的打击,但是还不至于被轰塌。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
土炮的威力,还是没有达到他的要求,眼见五十枚炮弹轰出去,依旧不见城门倒塌的迹象,薛破夜立刻吩咐部下停止了轰击。
“大帅,城门已残破不堪,我军不如趁势攻上去。”薛破夜身边的杨怡君道。
&nb/> 薛破夜摇了摇头:“大炮都轰击不开,这城门的坚固度,已经出了我们所有的人的想像,传令收兵,回营再作商议。”
在西北军疑惑的注视下,楚军这一次进攻,很快就撤退了。
这是一场诡异的交锋,
楚军没有伤一人,西北军更没有放一箭,仅仅是几十声让所有人惊慌失措的炮击过后,这场战斗便结束。
城头的西北军看着楚军缓缓退下去,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毛狄这位意志坚定土生土长的西北将军,从军几十年来,大小战争无数,从没有感到过恐惧,可是这个时候,他的眼眸子深处竟然显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
他当然不会想一些尚未反应的士兵一样,以为这是老天爷击下的天雷,他十分清楚,造成这种巨大声响,给予城门巨大破坏的,乃是那十座看起来实在不怎么起眼的铁管子。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毛狄喃喃自语。
显然,土炮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慑。
……
站在土炮旁,手中抱着一颗圆溜溜的黑色炮弹,薛破夜眉头紧皱。
“大帅,连这大炮都打不开城门,看来雍州城真是难以攻破了。”杨怡君满脸失望:“实在不行,咱们就这样耗着,反正城内缺水,他们迟早是撑不住的。”
薛破夜摇了摇头,缓缓道:“到最后撑不住的只会是我们。我已经打听过,西北的风沙季节很快就会来临,我们半个月之内如果还不能攻下雍州城,就会面临巨大的风沙侵袭,那可是比西北铁骑还厉害的敌人,我们驻扎城外,无城可依,断然是抵挡不住的。”
“那可如何是好?”杨怡君焦急起来。
薛破夜叹道:“没什么法子,只能拼尽全力在半个月内拿下雍州了。”
一旁的巧手张忽然道:“大帅,今日炮击雍州城门,草民也是看在眼里的,其实这大炮还未真正挥它的最大威力。”
“哦!”薛破夜温言道:“依你之见,该怎样才能挥最大的威力?”
巧手张道:“埋弹!”
“埋弹?”薛破夜对这个奇怪的词汇很疑惑。
巧手张解释道:“大帅,那城门坚固无比,长距离炮击,已经证明作用不是很好,也没能挥出炮弹的最大威力。我们不如强攻至城门处,就在城门下挖上一个小坑,一次放入十枚或者二十枚炮弹,然后牵长引线,点火燃弹,依草民之见,二十枚炸弹一齐在门下爆炸,那种威力绝非这样长距离炮击能够比拟。”
薛破夜眉头一展,笑道:“好主意,先生果然智慧。”
巧手张忙道:“草民愚见而已,大帅自可定夺。”
薛破夜转过头,问杨怡君:“杨将军,张先生的注意,你可听见?认为如何?”
杨怡君立刻道:“大帅,先生这主意,大可一试。咱们可令兵士带着炮弹,以喷緼掩护,攻至城门处,挖坑放置炮弹。末将也以为,几十枚炮弹的威力,比这样长距离炮击要厉害的多。”
……
正在研讨战术之时,忽听一阵急促的声音叫道:“急报,急报……!”声音渐近,一骑飞驰而来,一路上的将士纷纷闪开了道路,却是一名背插双旗的斥候。
斥候翻身下马,奔到薛破夜身前,恭敬道:“大帅,探得阳关军情,八万北胡骑兵,正猛攻阳关,守关将士浴血抵挡,不日恐怕阳关要破。”
“什么?”杨怡君怒睁双目,喝道:“你是说,胡人要趁火打劫?”
斥候道:“正是!”
薛破夜皱起眉头,一脸阴沉地望向北部的阳关方向。
薛破夜清楚,守护在阳关的不过一万名西北军,虽然雍州战事紧张,但是那一万名西北军始终坚守在阳关一线,明月王并没有将他们调回而空出阳关,这一点,从内心来说,薛破夜对明月王还是有几分敬意的。
家里打架归自家打,可万万不能让胡人趁了空子。
薛破夜心中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那位结义兄弟兀拉赤。
兀拉赤在北胡手掌大权,北胡兵,他自然是绝对的策划者,却也不知道这次统兵的是不是他,于是问道:“胡人统兵的是谁?”
“探得消息,胡人这次是分两路进军,一路由他们的虎突帅和狼突帅统领十万大军从雁门关进攻,这一路是由他们的鹰突帅统领。”斥候报道:“他们打着旗号,还说是要救援明月王!”
“救援明月王?”杨怡君冷哼道:“我呸,这帮茹毛饮血的禽兽,这是看着我们平叛,所以趁火打劫,***,老子……!”忽地现大帅脸色阴沉,嘴里的话堵着没说出来。
薛破夜的沉寂,让身边的部将们有些压抑。
良久,薛破夜才淡淡地道:“点集兵马,照张先生的法子,全力攻城……告诉将士们,大楚之存亡,就在今日一战!”
“遵令!”
待众将退下,薛破夜才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兀大哥,想不到这么快,我们便要在沙场相见了!”<dd>